为什么说孤独是一门好生意?
解决孤独,是一门亿万的生意。
在《百年孤独》里,马孔多被失眠席卷。 人们夜以继日地不断工作。虽然说的是失眠,但全书关键词是孤独:“人与人之间缺乏沟通交流和合作,因为孤独,而不得不承受来自命运和外界的种种不幸的历程”,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未充分体会过爱,也从未学会爱。
马孔多是虚构的,互联网却是真实存在的,在城市化的当下,孤独却成为了一种时疫症。为什么互联网发达的当下,人们却越来越孤独?
1.人人都孤独的时代
社交网络上曾经有一个很火的帖子:“为什么有些人开车到家后,会独自坐在车中发呆?其中有一个回答是,“很多时候我也不想下车,因为那是一个分界点。推开车门你就是柴米油盐、是父亲、是儿子、是老公,唯独不是你自己;在车上,一个人在车上想静静,抽颗烟,这个躯体属于自己。”这个回答得到了12K点赞,438条评论。
在知乎上,关于孤独的话题, 有111169人关注,与此相关的问题高达15223个。 “孤独能毁掉一个人吗?”,有7313个回答,最受欢迎的一个答案,有32000多个赞,3000多条回复。“你什么时候最孤独?”有高达27000多条回答,大多数是年轻人。其中一个知乎网友说:我坐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在网易云音乐上,与孤独主题有关的歌曲,多达1500首,专辑538张。而与开心有关的专辑只有154张。在豆瓣上,与孤独相关的帖子高达 114页,仅仅是百年孤独这本书,就有超过 44307 条评论。
一时间,每个人似乎都变得孤独。
年轻人孤独,因为90后和父母不是两代人,是两个人种,他们还在按照上一代的生活方式来安排子女,但是年轻人已经变了,两个族群变得水火不容。
中年人孤独,每天醒来,他们都要面临着上有老下有小及各种责任和负担的生活。张爱玲在《半生缘》里说,“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微信朋友圈隔三差五的冒出各种中年主题:“人到中年,职场半坡”、“人到中年,不如狗。”信息化泛滥进一步加剧了中年的焦虑和孤独。
老年人孤独,因为这个喧嚣和信息化的时代,注定是属于年轻人。原有中国式家庭的温情和长者的权威,已经被完全消解,剩下的是形式主义的流程和聚集,现在家庭饭桌上的主题不是亲情,而是手机。
农村人孤独,在中国原来的乡村,原本靠人情和亲情血缘维系的社会基本已经瓦解。大量的四五线农村人口开始朝着城市迁移。于是农村留下的更多是妇女老人儿童。中国有4000多万留守老人,6000万留守儿童,仅仅在2000年到2010年之间,自然村从360万个减少到270万个。 传统意义上的农村正在瓦解和消亡。
城市人孤独,随着城市化加剧,中国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在整个进程中,无数被裹挟的人群,面临着高房价和不确定的变化,正在变得惶恐不安、焦虑和孤独。与农村的空巢老人对应的是,互联网开始流行一个新的词,空巢青年。指单身独居、年龄在20岁-39岁、进入大城市打拼的年轻群体。截止去年年底,中国的空巢青年已经超过5000万。其中,57.9%的人表示缺乏感情寄托, 41.9%的人认为自己缺乏照顾和关爱。在英国,甚至专门设置了孤独大臣这样部长级别的岗位,专门关爱城市人群的精神状态。
有钱人也孤独,荔枝创始人赖奕龙说,在他朋友圈,有很多朋友,事业都发展的不错,财富自由。这两年,他们突然开始流行户外、去戈壁徒步。每天每个人只带着一百块钱,徒步十天,一路像乞丐一样。这么做,只是为了对钱重新恢复感觉。
人类历史上,在太空停留时间最长的,是俄罗斯宇航员波利亚科夫,他在“和平”号空间站停留了438天。对他来说,在漫长太空飞行中让人抓狂的,并不是美国专家认为的生理变化,而是孤独感。在人类尝试着探索火星时,波利亚科夫说:“如果安排我飞到火星,我必须得带着我妻子一块儿去,因为我需要有个人陪着我说话。
2.为什么人们越来越孤独?
“在社会学里,我们常分出两种不同性质的社会:
- 一种并没有具体目的,只是因为在一起生长而发生的社会;
- 一种是为了要完成一件任务而结合的社会。
用一位外国学者的话说,前者是“有机的团结”,后者是“机械的团结”。用我们自己的话说,前者是礼俗社会,后者是法理社会。”这是费孝通研究中国社会时做的论断。尽管70多年过去了,这仍然是对中国当下社会最好的分析。整个社会虽然还是由乡村和城市组成,但是有机的乡村正在崩塌,而机械的城市正在蓬勃发展。
在费孝通看来,中国的社会乡村性,维系的是像水波涟漪一样的圈子文化,由自己到家人,亲人到家族,外人,逐渐的向外扩散,但是,城市化进程,让原来的人情和社交圈子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进入到互联网时代,网民又换成了一种圈层呈现出来。作为一个连续创业者,赖奕龙创立过富士康工人用的蓝领社交产品,又创立过一二线用户欢迎的音频产品荔枝。在他看来,中国互联网产品和用户是分圈层的。北上广深是第一个圈层,这个圈层大概有7500万人,大部分的互联网产品都在这里边,比如探探。第二个圈层,再往外一些,达到重要的省会,比如成都、杭州、南京等。这个圈层大概有3.5亿人,产品代表是荔枝。第三个圈层,就是一些偏远的省会,二三线城市,这个圈层粗略来算,大概有7亿左右,比如微博。第四个圈层,就是农村用户,覆盖了一半人以上,比如快手。
在这些圈层中,用户和产品都是流动的,很多农村的用户,可能会来到城市工作,开始使用新的产品。而很多产品,随着用户权圈层的外扩,开始下沉。比如微博,2018年1月公布最新数据,渗透率和DAU双增长,渗透率同比增长11.5%,DAU同比涨幅高达37.6%。之所以能保持活跃度,和它近年来产品朝三四线城市下沉有密切关系。而荔枝,从长期烧钱到2017年月收入过亿,就是用户从第一圈层延伸到了第二圈层。
在急速变化城市化进程中,很多年轻人,已经完全没法适应或者回到原来的故乡,又没法完全在城市适应和沉淀下来。每个人都渴望交流,但在城市生活中,多数人埋头关注手机,邻居老死不相往来,人们的沟通大多在在社交网络之上。
在湖南省博物馆,挂着一幅黄永玉的画,画着几只刺猬。大致意思就是说,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隔得太远会冷,隔得太近又不舒服。移动和互联网的存在,让原来的人类群体的聚会和分别都失去了原有的含义,和意义。当我们群体线下聚集的时候,大多时候我们在忙着处理微信等社交信息,这个时候我们社交是浅层而琐碎的,而当我们线下分开时,我们又通过各种软件一起沟通,这种弱连接降低了用户对于分别和相聚的感受,整体上人情会变得漂浮和浅层。
美国心理学作者Maria称,互联网天然具有使人疏远的属性。对年轻人来说,社交媒体正在变成了一个时间和注意力的黑洞,它牢牢的把控了年轻人的全部生活。有超过20%的人每天查看微信50次以上,而他们的年龄基本都在25岁以下。有研究表明,相比起不使用社交网络的人,使用者更自恋,孤独感更强。包括微信朋友圈在内的社交软件,使得人们只进行一种肤浅的,问候式社交。这种弱连接对于人们了解并没有帮助,浅社交只会加重人们的孤独感。
在童话故事里,住在富人隔壁的农夫家里,总是会传出欢快的笑声,但是真相是,和贫穷比起来,被社会和他人忽视会更加让人焦虑和孤独。在我们的文化里,我们一直在强调集体的存在,从来都是忽略了个人的存在感。但是,当展示个人的互联网大门,一旦完全被打开时,很多人却发现,关注自己的只有自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他人的周围,但是却不被感知到,留给自己的只有孤独。
“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来源于萨特著名的戏剧《禁闭》之中,文中描写三个鬼魂进入地狱,出人意料的是,这里没有酷刑和惨烈的折磨,大家关在一间密室里。每个人一切言行都在他人瞩目下进行,但是谁也不能得到谁,谁也不能安宁,谁也不能退场。这样的痛苦就是地狱的痛苦。你永远在乎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看法同时在左右和改变自我的看法。在互联网上,你发了朋友圈没人点赞,拍了快手小视频却没人看。这比不能说话更痛苦,更孤独,你被他人和世界忽视了。
这让我们进入了一个类似荒诞剧的分裂现实世界中,我们如此需要被人关注,又如此渴望独立特行。于是各种的社交软件被发掘出来,引爆微信的朋友圈,陌陌,探探,抖音,快手,火山。各种人为了展示自己,吸引他人的关注,不惜用猎奇乃至铤而走险的方式。
3.那些专注孤独的好生意
周国平在影响了一代人的著作,《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中说:孤独是一颗值得理解的心灵寻求理解而不可得,它是悲剧性的;无聊是一颗空虚的心灵寻求消遣而不可得,它是喜剧性的;寂寞是寻求普通人间温暖而不可得,它是中性的。慰藉孤独的灵魂,正在成为一门亿万级别的生意。
据最新的消息,快手正在寻求新的一轮融资,目标10亿美元左右。估值170亿美元计算,相当于去年3月份30亿美元估值的6倍。快手合伙人曾光明曾在公开场合说,快手的大部分用户来自二线以下的城市和农村,最高学历低于高中,“他们拍的东西在都市精英看里看起来很LOW,但是他们并不在精英的判断框架里。”
快手的用户正是中国社会,一个清晰的折射。根据易观智库报告显示。快手比起其他短视频产品,从内容上看三四线城市年轻人、农村用户、中学生居多。这一类人群生活单调,生活节奏较慢而又没有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同时,他们社会关注度低,与主流互联网世界有些脱节。但人的天性就是希望能够获得关注。快手创始人宿华说,快手是镜子,你通过镜子看到你自己,也能看到别人。快手上红人“搬砖小伟”,原本只是个搬砖的民工,在快手上红了之后,开始享受着互联网带给他的丰厚回报。根据快手公布的官方数据,快手日活跃用户已经超过1亿。
与快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专注解决一二线城市情感生活的荔枝,曾尝试过社区电商,广告销售,但效果很不尽人意,公司一度面临生存危机。在2016年底,上线语音直播,主打深夜时分的情感类节目。 “人都有孤独的时候,人是一个矛盾体,本质上都很孤独,但都渴求跟人有互动。但同时又排斥,跟太多人交往,每个人皆是这样。这就是所谓心瘤。互联网成了人们情感最好的载体。”在赖奕龙看来,帮助人解决孤独,就是最好的商业模式。
在荔枝上,最受用户欢迎的,是情感、陪伴哄睡、二次元声优等内容。根据最新数据,荔枝用户93%为25岁以下的年轻人,其中64%是女性,荔枝成为了一二线城市年轻女性情感陪伴的集中地。摇滚乐队扭曲机器的贝斯手杨磊,在北京北新桥三条里一家烤串店,做了一档名叫北京话事人的节目。开播近2年,单期播放量最高达到了160万。不少粉丝把这家烤串店当成了追星的活动基地。 上线八个月后,语音直播就超过了广告业务,现在月流水达1亿,并实现持续盈利。
孤独不能被消灭,但谁帮人减轻了孤独,谁就能成就一门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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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 unsplash,基于 CC0 协议
有几个问题比较好奇,想和作者探讨下,孤独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征,还是这个时代被互联网加剧的特征表现呢?这个时代孤独情绪产生的背后人性和焦虑产生的背后人性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觉得更贴切的是“空虚”